這次要介紹的是改編自香港同名轟動舞台劇的《29+1》,由舞台劇版自編自導自演的彭秀慧再次編導。事業女強人與零戀愛女人的30歲,會發生什麼事呢?「女人年紀愈大,條件就愈少」嗎?
這是一個發生在2005年的故事。林若君(周秀娜 飾),一個土生土長的典型香港都市女性。即將踏入「3字頭」的她,開始擁有大部分同齡女子的憂慮:壓力升級的工作挑戰,雙親年紀老邁卻越變囉唆,穩定但仿如雞肋的愛情關係……種種不安突然來襲,更令她對30歲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
黃天樂(鄭欣宜 飾),同樣是快將30的女生,卻踏著不一樣的人生路:從未曾談過戀愛,事業一事無成然而永遠樂天知命,生日前她決定提起行李箱完成兒時夢想。她們互不認識,性格各異,因緣際會讓林若君搬進了黃天樂的家中,沒想到二人竟是同年同月同日出生,林若君透過黃天樂的日記,而閱讀著對方人生點滴,兩個女子的故事漸漸融合……到底是誰闖進了誰的世界?
看完《29+1》之後,我其實是相當感同身受的,30歲與其說是人生的一個關卡,不如說是整個世界都在逼你作出選擇,工作、愛情、親情、友情,到底應該要把人生的重心放在什麼上面?在電影的最後面,導演留下了一行字「所有的階段都是從零開始。」而《29+1》說的就是這樣的一個故事,透過兩個截然不同的生命意外交錯,讓觀眾和林若君一樣藉由黃天樂的陪伴,在生命的劇變中,不再被社會桎梏,學習重新去審視和對待自己的生命。
《29+1》故事的主軸主要建立在林若君30歲前的人生劇變上,雖然事業一帆風順,但女強人肩上的重擔卻讓她不自覺得粉碎了自己的親情、愛情和友情。導演舞台劇的功力在塑造角色上發揮得淋漓盡致,不只適時的讓演員打破「第四面牆」和觀眾互動,不追隨演員的鏡頭也讓演員必須更全面的用肢體去詮釋角色的性格。除了演技外,片中對林若君房間的設計也相當用心,精準整齊的擺設象徵著光鮮卻壓抑的都會生活,而漏水的牆和壞掉的電梯或許早就暗喻著導演對這種生活的看法。
但林若君繫於危險平衡上的完美生活卻在升職後全面崩潰,透過女人抗拒30歲「初老」的設計,導演除了用重複卻加速的畫面來具象化隨著工作和時間而來的生活壓力,也透過林若君和朋友、家人、情人的衝突漸進的一層一層堆疊出越趨沉重的人際壓力,最後再俐落的用連家都沒有的悲哀去引爆伴隨事業成就而來的失去。而透過林若君的無家可歸,正式介紹出了和她同年同日生的樂天女孩-黃天樂。
和我的期待不同,林若君和黃天樂其實是分開的兩條線,卻因為一場意外的搬遷和黃天樂遺留的日記而意外交錯。和林若君的登場一樣,黃天樂的家雖然破舊,在擺設上卻極度充滿可愛、樸實又濃厚的個人風格,再加上黃天樂的定裝,自然而然的就給人相當親近的感覺。除此之外房間裡也擺設了相當多黎明、BEYOND、張國榮的東西,去建構出導演少女時代的嚮往。敘事上導演依然用林若君的故事線為主,同時用日記本同步推進黃天樂的故事線,導演用了很多非常微不足道的小確幸來渲染黃天樂的樂天知命,但快樂說實話不就也沒那麼難嗎?當林若君從旁觀、疑惑到嘗試去擁有黃天樂的人生態度,那是這部戲最動人的地方,千萬不要忘了你有「選擇」快樂的能力。
但30歲的考驗才正式降臨,生離死別、辭職、情變,導演透過日記讓林若君的自我中心和黃天樂的樂天激烈衝擊。「為什麼妳要那麼開心,為什麼妳總是回憶過去?」人生向前的步伐不是只有一種速度,我們都應該去找尋自己最適合的步調。「你有沒有試過覺得自己什麼都沒有?」我們常常在登上人生高峰後卻驚覺自己失去了很多東西,其實我們曾經什麼都有,卻因為種種的原因而流失、錯失。「我發現自己是一個很依賴的人、依賴父母、依賴工作。」你有沒有想過你堅強跟努力的目的到底是為了什麼?《29+1》沒有大聲的宣揚一個明確的道理,但卻在疏離的都市生活中精準的命中了我們的空虛和不安。人生是由你的選擇決定的,你的目標,你的步調,你的生命,還有你想用什麼態度過你的人生。
「如果妳的人生可以重來,妳要從哪一天開始過?」導演用了很多平行時空和回憶的方法讓林若君想起在生活只剩下工作之前,她曾經什麼都有,在事業的高峰一回首,卻發現自己喪失了很多珍視的美好。而癌末的黃天樂,在她以為自己什麼都沒有的時候,卻發現身邊有個最愛自己的人,有日記本中最快樂的回憶,有實現夢想的機會。導演在映後座談說,「日落巴黎」對她來說是一種夢想,而當林若君最後能穿越房間的鐵塔和法國的天樂相會,我認為其實象徵著她終於找到自己人生想要的目標,找到自己人生的步調。導演在這兩段的詮釋上幾乎不帶任何配樂,讓演員最純粹也最真誠的透過演技去渲染每一個觀眾,真心的感受到林若君的後悔,真心的替黃天樂開心。
「我記得妳,妳記得我嗎?」「我也記得妳!」導演雖然用兩個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人來加強生命互相纏繞的戲劇效果,但就像片尾的回放片段一樣,其實她們的生命早就默默的交錯,人生的步調不是一味的追求成功的典範,而是在他們和自己的身上找到屬於自己的平衡點。在追求成功的同時,我們也該放慢步調細細品味自己人生的其他美好。即使巧合如同年同月同日生的林若君和黃天樂,在「天生」之外人生依然充滿「選擇」讓我們自己去塑造它的樣貌。
由於舞台劇的主體主要是人跟景,《29+1》在電影元素中便非常飽滿的將情感寄託於演員跟場景,不用過多配樂和動人詞藻的點綴,卻依然很純粹的傳達了整部戲的精神。在把故事格局從女人30擴展到人生選擇的時候,也依然將主題收束的相當不錯。我們每一個人,在追求的過程總會失去什麼,在堅強的外表下也總是依賴著什麼。「所有的階段都是從零開始。」《29+1》透過兩個生命的交錯,提醒我們隨時都可以再次選擇自己想要的人生,用最好的步調生活。
柏C的推薦指數:9.0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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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介紹:
彭秀慧(Kearen Pang,1975年2月11日-)是香港集編、導、演、教於一身的跨媒體藝術工作者,從舞台劇演員,到監製一系列自編自導自演的劇場作品,彭秀慧為本地集創作、演出與製作觸覺兼備的舞台工作者,近年憑其獨立知性女生形象活躍於香港各媒體界別,2014年當選成為「香港十大傑出青年」。2017年在法國尼斯國際影展憑本片獲最佳導演(外語劇情片)。
映後導演蒞臨現場座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