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評心得｜《過時．過節》與家人，也與自己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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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頓混亂難堪的冬至團圓飯，成了一家人分崩離析的開端。兒子離家出走，女兒每天假裝出門工作，父親活成屋裡的隱形人，母親在別人家中尋找依託。八年過去，表妹突然從英國返回香港，帶來舅父的意外死訊，她希望能夠完成父親的遺願，再吃一頓團圓飯。有人出走，有人歸來，年事已高的外婆和表妹期盼的冬至飯局即將到來，曾經的傷害，是否還有轉圜的餘地？

去年應該是我到目前為止，看了最多以家庭、親情為主題的電影的一年。而在這一個又一個的故事中，也不難發現家人間的溝通與理解，往往在電影所欲傳達的概念中佔有一席之地。因此在看到《過時．過節》的映期，就排在同樣以創作者自身的家庭故事為靈感的《本日公休》的後一週時，我期待的心情中瞬間夾雜了點忐忑。

期待的是毛姐在片中飾演的媽媽玲，與Edan飾演的弟弟陽，都和我對他們的銀幕印象有著很大的衝突。而這股期待更是讓我在電影主題曲「攀上天梯的螞蟻」上架的這四個月間，都為了不影響上映時的觀影情緒而忍住不聽（每次被推薦就趕快點別首XD）。至於忐忑，則當然是在連續觀看兩部相近概念的電影時，《過時．過節》會不會因而顯得重複？

這個答案，就容我之後再揭曉吧！電影一開場，便帶著我們回到了八年之前，那頓導致一家人關係徹底變調的冬至團圓飯前夕。單看起因與結果，這次衝突其實近乎鬧劇：在外婆因對舅父「回來要錢」的成見而產生誤解後，一句句賭氣言詞讓家人間的傷害指數放大，舅父離家出走，媽媽提出離婚，終至陽一趕回來，看到的便是拿著菜刀亂砍的爸爸，傷害已無法停損。

儘管衝突看似升級地突然，然而在一家四口前往外婆家的車程，與抵達後和外婆一起準備盆菜、湯圓的短短兩段過程中，《過時．過節》早透過這家人在第三人稱視角下的互動給出線索：倔強而渴望回應的媽媽，對上對她相敬如冰、一味退讓的爸爸。而我們的人際互動經驗中，又何嘗沒有相似的時刻？玲的「離婚」是為了得到回應，真卻認為自己早已退無可退。

情緒，總是衝口而出。

而情意，卻往往難以啟齒。

八年過後，陽當日就出走離家，而餘下三人的生活近乎如舊：媽媽有了工作，可依然整天碎念著爸爸、姐姐，與不靈敏的電視遙控器；爸爸是開起了計程車，但仍舊單方面接收媽媽的溝通；姐姐成家而又回家，仍然在兩人之間逃避著，而非像過往的陽一樣，左一句「陳太」，右一句「陳生」的作為父母間的緩衝帶。日子似乎就將永遠這麼過著，直到表妹悅的返港。

隨著悅的到來，在彼此間的齟齬之外，這家人真正的樣子也愈發完整。媽媽不只對著幫忙照顧的男孩散發滿滿慈祥，與雇主之間也宛如知心好友。爸爸明問媽媽悅回來幾天，實則擔心她網卡不夠用；這和他整理到陽的PSP時的沉默，都是他隱含著體貼和眷戀的溫柔。姐姐在認識旅行家Norman以後，則開始對自己的未來有了想像。

至於陽呢？他和媽媽其實一直保持著聯絡，從來沒有一走了之。他是對著來遊說的表妹疾言一定要讓爸爸得到教訓才能回家，但當面對著自己開發的VR中模擬出的爸爸，與同樣因誤解而造成家庭遺憾的「情哥」時，他其實和媽媽一樣想與爸爸展開溝通，只是他選擇的，是透過自己的缺席來逼迫爸爸回應。相比於三位家人的「相安無事」，原本維繫著這個家的他卻顯得受創最深，我想我是理解的，明明已經那麼努力緩和了，最終好似仍舊徒勞無功。

因此即便彼此並非表面上的劍拔弩張，當外婆提出要再吃一次團圓飯時，一家人多年來的誤解並未因此而有什麼改變。畢竟陽自始自終，所要的就是希望爸爸能面對這道過往傷痕。然而爸爸選擇的，卻是用自己的離去來換取陽的回家。

「對有些人來說，溝通不是一個選擇，而是個障礙。」

開著Uber的陽第一次在路上遇到開著計程車的爸爸時，雙方明明都認出了對方，卻不約而同的在對方望過來時撇過頭。誤解能透過溝通消弭固然最好，但這個世界上，向來就不是所有人都擅長溝通；可若是毫無作為，盼望著對方終將自己醒悟，或許最終就像電影中的一家人一樣：當媽媽和陽等到了爸爸的答案，卻發現自己所想的，從來都不是將對方趕出自己的生命。

「最重要的是，對自己誠實。」

媽媽日日蜷縮在雇主家庭的溫暖中，但在雇主做出移民決定時才驟覺自己終究只是外人；爸爸不直面問題，單方面接收後，也單方面做出決定；陽呢？明明以這段關係的和解為畢業專題的設計緣起，「他為什麼不叫我！」卻總等著對方示弱。我一度覺得姐姐和Norman的支線有些偏離這頓團圓飯，可是當談善言獨自一人迎向日出的那刻，她知道那不是為了某個誰。而回望表妹與舅父對這頓飯「一家人齊齊整整」的盼望，不也是希望大家出自內心的回家吃一頓飯？

「有多少人在，就多少人吃。」

對於我一開始的疑問，我想《過時．過節》的收尾回答了一切。爸爸終於衝向兒子，拉開車門展開與兒子的對話；外婆與媽媽，也直面了自己的倔強與軟肋。在看預告的時候，其實我一直覺得最後這幕明明一家人都在同一顆固定鏡頭內，彼此卻四散各地。而在看完電影後，儘管兩父子緩緩走出鏡頭，我們終將知道這家人實則更近了些：未來會怎樣沒人能說得準，可在誠實面對自己，不再逃避以後，那些或許還是未能說出口的愛，將再也不會變成對彼此的傷害。

最後，看《過時．過節》中的這群演員飆戲真的太爽太感動！不管是袁澧林聽Edan提及亡父，傷感卻堅強地含淚回應；是毛舜筠還未及換下室內拖鞋，失魂似地從雇主家離開，以及她在知道謝君豪的去意後，在謝君豪面前與外婆家中收放得恰到好處的悲傷；還是馮素波看著螞蟻想起兒子時，袁澧林終於鼓起勇氣說出噩耗，兩人相擁面對至親離去，好像失去自己一部份的傷痛。

「下次再回去吃，今天跟你吃！」

而我最愛的一場，是Edan和謝君豪兩父子的和解。整場戲樸實真摯，鏡位隨著父子對彼此的心裡話，交替旋轉於兩人間而後歸於一處，別出心裁的一鏡到底讓情緒更加連貫。在看這場場好戲時，好幾度深深受到觸動，就在泛淚邊緣。然後幸好有忍住沒聽「攀上天梯的螞蟻」，即使初聽還未及細品歌詞，結尾構圖所蘊含的淡淡惆悵配上樂聲，真的餘韻無窮～

★ 柏C的推薦指數：9.4 分

★ 爽度：9 劇情：9 氣氛：10 演技：10 題材：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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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時．過節》 Hong Kong Family 電影資訊

導演：曾慶宏 Eric Tsang
主演：毛舜筠 Teresa Mo－玲／陽的母親
　　　謝君豪 Kwan Ho Tse－陳旭真／陽的父親
　　　呂爵安 Edan Lui－陽
　　　談善言 Hedwig Tam－琪／陽的姐姐
　　　袁澧林 Angela Yuen－悅／陽的表姐
　　　盧瀚霆 Anson Lo－雀仔／陽的好友
　　　馮素波 Alice Fung－陽的外婆
　　　黃寶漳 Mixson Wong－Norman／琪之好友
　　　梁祖堯 Joey Leung－明／陽的舅父
　　　黃梓樂 Sean Wong－傑仔／玲的雇主之子

《過時．過節》電影預告：

《過時．過節》電影主題曲「攀上天梯的螞蟻」：

「香港味」放映計畫宣傳影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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